没有自知之明

2013-12-25         

         晴,无风,真是一个好天气。

         新学期开始以后将按成绩的好坏重新组合班级——闻听这一消息之后,斯里兰卡学生们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或许来日本以前,他们在学校里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即能力的差距将以在大家所处班级的不同直接表现出来。

         这样一来,那些看似脑筋还不错的学生也只能就此打住了,毕竟这些学生在学习方面还没有开窍……或许,他们迄今为止根本就没有认真地学习过也不知道什么是认真学习。这一点,那些中国来的学生也一样。

         很多中国的大学毕业生,虽然有幸上了日本的国立大学院,可跟日本的大学院生一比,就发觉自己读过的书实在少得可怜。

         去中国留学以前,我也曾以为中国人的读书量跟日本人差不多呢。然而,去了以后才发觉,大多数中国人也就是读过学校里教学使用的课本而已。可令人称奇的是,他们中间的很多人却都说自己喜欢读书、经常读书。

         这种情况对于普通的日本人来说可能比较难以理解了,因为大家从小就理所当然地读着父母买来的书或者学校图书馆里的书(不仅如此,县立或都立图书馆等也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已经习以为常了……

         当然,这几年中国的各种书籍似乎也增加了,可感觉仍带有某种倾向性(在我们看来,这种倾向是比较可怕的。)。其实,成年人想让孩子们读的书与孩子们自己想读的书通常是不一样的,孩子们能不能读到他们想读的书以及这种书本是否充足,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由他们所处的社会环境的自由程度所决定的。总之,身边的书本不够充足的话,孩子们就无法随手取来,也不会对那些东西产生兴趣的。

         而斯里兰卡的学生们,从小就生长在那种不怎么学习也能够混下去的社会环境里,大家都彼此彼此。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不学习就混不下去这种情况的存在……这种人,成年以后也不会学习。结果,等待他们的只有失败,他们既败给了自己也败给了日本社会。假如他们没有来日本,而是一直待在斯里兰卡的话,或许也是很幸福的。因为在那里,无论他们学不学习都能够被他们的那个社会所容纳,而且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人生的一半就已经基本确定了(继承父业或者按身份地位享受某些特权)。

         以前,曾经跟一名斯里兰卡美术大学毕业的学生聊过天,感觉她在某些方面的知识量还不如我这个仅仅因为喜欢而时不时地读了些美术读本的外行,实在让我吃惊。问她有关美术方面的问题,她一句“我知道”就结束了。其实,我并不是想问她知道不知道,而是想从她的嘴里听到她所学过的某一大家所主张的基本理论而已。然而,从她的嘴里我却始终没有听到这些东西……

         还有,记得跟一名斯里兰卡学生进行个人面谈的时候,对方曾问我:“日本的大学能不能学习体育?”对此,我回答说:“在日本的大学里学体育,可不仅仅就是搞体育运动啊。”听完我的话他楞住了。“如果仅仅是搞体育运动的话,有专业的俱乐部或者教室,日本人通常都去那里。只是这样的话,你可能就拿不到留学签证了。”

         或许,这名斯里兰卡学生连小学、中学、高中和大学的区别都还没有明白吧(也不知道他小学、中学和高中是怎么念过来的,怎么对自己就有那么大的自信心呢?明明不具备那种能力却还很自信——这一点着实让我觉得有些羡慕。)。

         当然,像他这样的日本人最近也不是没有,但至少大家对于自己的水平(因为都接受过学校教育,无论好坏)有多高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然而斯里兰卡的学生里面,能有这点觉悟的人都少得可怜。

         他们中间,稍微有点能力的,就会把别人都当作傻瓜,而真正提不起来的,却又不认为自己不行。只要一让他们单独考试(整个班级一起考的话,立刻就会有人作弊或协助别人作弊,根本无法正确评估每个人的能力。为了让想学习的人能学得更好更快,只好适当地给大家分分班,可就是这样都很难。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只有大家一样天下才是太平的。),他们立刻就会露出马脚,可就是这样,他们却还总觉得考试成绩太离谱了,就跟“阿Q”似的,从来不会自我反省:“哦,自己真是不行啊。那还是努力吧。”

         当然,像日本人一样,从小就被教育得很有“自知之明”也未必都是好事,可像他们那样不能客观地看待自己总是痴人说梦的话更是麻烦,而且还会给周围的人添乱。

         从某种意义上说,明白自己在某些方面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过如此的确很重要。而往往只有真正努力过的人才会明白这一点,而且也只有他们才会知道:努力了就总会人承认自己的。

         那些从未努力过的人或者努力了也取得了好成绩、好结果但却不为世间接受的人(假如太过于天真的话),由于受失落感的侵袭,很容易就会失去继续努力的劲头的。

         这种人我在中国见得太多了。可就是这种人,一旦换个环境比如去日本留学的时候,立刻就能够努力起来的。

         当然,我所说的这些中国人仅限于我们日语学校(即大学或大学院之前的预科学校)的学生,其他那些直接考入日本的大学或大学院的中国学生的情况我并不了解。

         在我们这里,大家一边学习日语一边适应日本的生活,无论学习还是打工,都属于尚不能自由操纵日语的阶段,所以也可以慢慢地观察一下日本。等大家的日语水平达到“N2”或“N1”级的时候,对日本的看法渐渐地就会转变了。只要大家认真干,待遇也会改变的,你自己也可以选择一些收入更好的工作去做。这时,你不仅会有一种只身在国外获得成功时的成就感,还会产生更多的自信的。

         评价外国人的时候,日本人通常不会去关心他们的出身,只要努力评价就高,不努力的评价就低。而且这种评价的高低通常都会以工资多少的形式表现出来,跟该外国人是不是该国干部的子女或者有没有亲戚做靠山、后盾没有关系,一切均取决于该外国人的能力或者工作态度。这一点对于外国人来说绝对是新鲜事。

         当然,日本人中间也有子女直接进入父母经营的企业工作的,还有凭借关系获得职位的。但是,也有不少日本人为了证实自己的能力,有意不去父母的企业的。而那些凭借关系获得职位的人,通常情况下,在哪个企业都会被人看不起的。有能力的话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企业,没有能力的人才会去托关系——正常人都会这么看,所以,这种人通常也没什么好工作干。

         理解了这一切之后,我们的学生在日本生存起来就不会太困难了。

日日是好日